夜幕里的神

我是一个喜欢舞蹈,文学,艺术等一切美的东西的小男人,在上海坚持着为自己的未来打拼着,在这里一起分享我生活的点滴,与你一起共勉

Mr Z

    好吧,在知道我可以写点文章之后,Mr z就一直缠着我写一篇关于他的文章,所以今天应Mr z 的强烈要求,本人还是屈尊来讲述一下他的故事吧,其实每个策成年人一路走来都不容易,成长本身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你得克服很多的事情,才能在心里,生理上成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Mr z 是我难得的好友,就是那种一生都难得遇见几个的那种,当然对于狐朋狗友满天下的他来说,可能我根本就不算什么好友,那是因为我本人比较孤僻,活了这么多年,有时候想找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有句话叫越长大越孤单,但是我觉得我从小到大都一样的孤单。 有时候都觉得上帝还是很善待我的,让我能在快离开赞比亚的时候,能够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朋友。我们的经历其实还是很相似的,同样来自陕西,同样是在西安上的大学,同样是英语专业,同样是一个班里没有几个男人。哎,其实我比他更惨,当年我们班里44个人就我一个男人,英语专业的男生都懂的这个悲伤的故事。

     同样的我们毕业都选择当一名英语老师。不过我是当了一年半就够够的了。在被学生各种虐待之后,我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决定辞职,重新选择行业。来到上海工作,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不过Mr Z 比我有毅力,坚持了2年。可能是上辈子的孽缘未了,我们最终都在赞比亚这个地方相遇了。知己真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在赞比亚这两年的时间里,我都慢慢的发现我已经几乎和周围的中国人无话可说了。无数个夜晚,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对着月亮星星整理我烦乱的思绪,那时候我就想着为什么我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为什么上帝不派遣一个人能够与我一起坐下来,在忙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可以悠闲的聊聊天,看看星空,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坐着就好了。在国外的生活是非常的枯燥无聊的,因为安全等各种原因,我们是无法在晚上出去消遣的,而家里又经常停电,几乎是每天都停电,所以黑夜里除了睡觉就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而我们也不可能晚上7点钟就睡觉。所以大量的空闲时间就变得让人无所适从。寂寞是一方面,压迫,压抑是你必须忍受的痛苦,有一个可以聊得来的朋友在这里一起消磨时光是一件非常令人欣慰的事情。无数个夜晚我们就在空旷的院子里坐下来瞎扯些以前自己的故事,感情经历啊,以前的工作啊,自己未来的方向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通过更深的了解,我对他有个许多新的认识,虽然我们表面上看来很相似,但其实我们的过去截然不同。

     其实我们每个来这里的人,我都觉得有点不幸,每个人都有很多的心酸往事,我的前任翻译在老板的压迫下伤心离开,我的前前任被老板逼得差点割腕自杀,接着我就开始书写自己悲惨的故事,迫于各种原因,我们相聚在这里,赞比亚这个破旧的大家庭中来,把自己青春的热血挥洒在非洲的大草原上。

 

   Mr Z 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公务员家庭,父母双职工,都是在市水电站工作,铁饭碗,所以衣食无忧,家境已经算很不错了,周围的人群也都是水电站的同事们,从小的玩伴们都是出自相同的背景,从小就是小伙伴们的孩子王,带领一大群小孩到处惹是生非,但是人畜无害。快乐的度过自己的童年少年,因为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妈妈极为溺爱,从小要什么妈妈都会极力的来满足他的需求。而爸爸就不一样了,据他本人描述,他从小跟他爸爸都不怎么说话,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慈母严父的典型,他爸爸脾气暴躁,每次只骂他,喜欢对他大声嚷嚷,但是根据他自己的说法那就是他们家里,他害怕他爸,他爸害怕他妈,他妈又害怕他,所以环环相扣,还真是一条完美的生物链。当他告诉我他能够因为他妈没有钱给他而把他妈骂哭的时候,我真想一巴掌抽死这个不孝子,因为我的生活环境跟他是相反的。从小我就理解父母的不易,所以从来不敢提过分的要求。我记得小时候要买一双凉鞋,给我爸说了一周,我爸每天都说明天,于是我每次满心期待,晚上又满是失望。

     他的爸爸是怎么都看他不顺眼,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跟我讲以前的故事,我才知道他原来年轻时是那么疯狂的一个人。从小喜欢吉他,让家里花1万多买吉他给他,不买就给妈妈发脾气,搞到家里人开家庭大会,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来商量,他妈妈偷偷的抹眼泪,最终买到了吉他,从此疯狂的迷恋上吉他,一弹就是十年了。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很成熟的吉他乐手。也是由于吉他,结识了自己一生的挚爱。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姑娘因为他吉他弹得好而爱上他,那时候Mr Z 在大学校园里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在毕业典礼上发表感言,进行表演,也是在那一刻女孩深深的被吸引,两人从此开始了幸福的二人生活,大学时光非常的美好,女孩长得漂亮,男孩子是一个弹吉他的校草,两人成了圈里大家公认的金童玉女。

 

     然后像很多电影里的剧情一样,金童玉女在毕业之后就面临了残酷的人生考验,Mr Z 就像电影里很多艺术小青年一样,窝在家里整日弹吉他,不上班,留着长发,胡子邋遢,他们租在一间小小的公寓里,男的每天沉迷于音乐的世界里,离现实生活渐行渐远,觉得自己未来会成为大艺术家,但是眼前却一脸的迷茫,而女人则负担起了生活所有的重担,上班赚钱,交水电费,房租。这样的场景想必我们都已经猜到了结果就是两人的心渐行渐远,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压力的增长,曾经那个偏偏少年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成为一名颓废落魄,抑郁不得志的艺术家,而女人也渐渐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女人因为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而被压垮,生活是残酷的,分手就变得理所当然了。从此以后两人各自走天涯。

     其实有时候我是有些羡慕这样的MR Z,因为他的青春是放荡不羁,肆意挥霍的。 就像我在很多时候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们一生只年轻一次,所以我们有权力让自己的青春活得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然而现实是从小到大的我都是活得中规中矩,小心翼翼。从小到大,由于我的家庭条件处于中下阶层,所以我一直自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未能达到周围人的标准水平,不能有体面的生活,这样的阴影就像背景音乐一样笼罩在我的身后,长达30多年,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你知道你除了自己以外,无依无靠,父母就单单养育你长大,让你有饭吃,有学上, 就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心血,你怎么可以再要求他们为你付出更多。所以从小就觉得自己身上背着沉重的负担,要成为家族的骄傲,要好好学习,要努力,不能惹事生非,不能给已经疲惫的父母再增加任何的负担。于是所有的苦楚自己抗,抗不过去也只能自己硬撑着,因为你知道你的家庭并不能给你想要的支持,反而会让他们原本焦虑的生活更加的焦虑。于是高中,大学看到周围的室友很多人谈恋爱,我都觉得自己不配。你的内心是虚的,你知道你自己能给对方的并没有多少,你没有资本来恋爱。所以我们班里44个人,43个女孩子,而我依然是单身。我觉得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当我一步步的走出校园,开始自己赚钱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自由了,一步步的让自己的生活走向越来越好的方向。Mr Z 的青春是我一直想得到却从未有机会去实现的。

    这样战战兢兢的活了很多年,后来就来到了非洲。虽然在来到非洲之前,我一次又一次的在黑夜里跟自己对话,分析利弊,要不要来到这里,虽然做好了一切的心里准备,最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当我真实的来到非洲,当大门打开,看到我们真实的居住环境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失望伤心难以置信。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是写给那些想要来非洲的人 “90%的机会你来到这里会失望,会难以适应,因为那里的贫穷落后超出了你的想像,因为你在有生之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我觉得它很好的表达出来我当时的心境。 在来到这里两年后,我越发觉得这样的环境不适合我来生存,不止是外部自然环境,包括人文环境,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比衣袂飘飘的嫦娥仙子,失足掉入食人的原始部落一样。不知道Mr Z来到这里的第一瞬间是怎么样的心情,我们之间聊了很多,但是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个,不过我记得在他刚到达的那个下午,我和同事私下里猜测过,“估计是已经哭晕在厕所里了”。这句戏虐的话我想可以表达所有刚来到这里的人第一瞬间的感觉。 

    Mr Z 的第一印象是白白净净的少年,稍微有点胖,但是散发着书生气,着装也是很干净,很舒服。为什么会专门提到这些呢,因为对于已经在非洲呆了两年的我来说,他身上所带来的是新鲜的气息,是文明大都市里所独有的气质,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被烈日晒得黝黑得我,窘迫得,衣衫褴褛得我,被生活压迫的喘不过来气的我。那段时间我经常会想起一首我很喜欢的歌曲的唱词“ Only know you have been high when you are feeling low ”。只有当你身处低估的时候你才会想起往日的辉煌。只有当我深陷非洲的时候,我才会想起原来我在上海的日子是有多么的惬意。在非洲的那些日子里,我会经常羡慕那些在办公室电脑前工作的人,每当遇到他们的时候,我会告诉我的黑人司机,以前我在上海的时候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而现在我变成了更加低级的阶层,风吹日晒,风尘仆仆的。Mr Z 的到来让我原本枯燥乏累的生活有了些许的寄托。怎么说呢,最起码我们都是上过大学有点文化的人,所以格外聊得来,生活依然艰苦,但是有个依靠,就能缓解很多。我们慢慢互相了解,互相支持彼此,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一起面对所有的困境。

   我想我这么喜欢跟MrZ 说话是因为他比较真实,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粗鄙, 但是接地气,所以与他交流的时候我平时社交所使用的那套就变得用不到了,因为所有的粉饰的高雅都会变得多余,我们都是陕西人,知根知底,所以就没必要装。另外是因为跟我一样,有点文艺青年的影子,喜欢弹吉他应该是最好的证明,当然其他才艺好像也没有。那我就不同了,我除了音乐方面,文学,艺术鉴赏,电影鉴赏,各项都有涉猎,但是都不算太精,在他的眼里,我就是除了Excel 比他强,就没有哪一点可以比得过他,这个自恋的人打死也不肯承认我比他优秀很多。

    当然我身上有大多数文艺青年的臭毛病,那就是太矫情,有很多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想法,而且自恋,总觉得世界应该是要围绕着自己转的,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服务。我之前的很多同事都讲过说“你要活得现实一点。” 虽然同为文艺青年,但是Mr Z 跟我很不同,他很接地气,或者说这几年变得很接地气,年轻的时候那是眼睛都长到天灵盖上了。后来慢慢的成熟,慢慢的被生活抹去了所有的棱角。这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所以有所失去,也有所收获。

   Mr Z 的到来是来接替我的位置的,所以他来了几个月之后,我就要着手 准备离开了。记得无数个夜晚我都梦到自己坐着飞机回到了中国。在离回家越近的日子里,这样的梦境就越加的频繁,我从未如此的想念我的祖国,想念我的亲人。只有在国外,你才知道中国的好。我们专门请了一天的假,出去到Lusaka 转转,那是我来到这个国度两年时光里,唯一请假的一天可以自由的逛街,平时我们都没有这个权力,两年的时间里,我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里呆着,我也没有买过几件衣服,自由是我们在那段时间里失去的最重要的东西。那一天我们像游客一样没有任何任务的四处闲逛,看看古玩市场,我给家里人挑选一些礼物,买了一些木雕,巧克力,咖啡等,他买了一幅画让我带给父母。然后我们一起去了公园散步,买衣服,都是些很平常的事情,可是在那段时间里,却显得非常的弥足珍贵。记得临走之前的一天夜里,我们一起喝了很多的酒,我们是在院子里的卡车里坐着在黑夜里喝的,说了很多的话,表达了我即将要离开时的欣喜之情,但是具体说了什么给忘了,最后好像我喝醉了,在卡车里睡着了,后来第二天他说他把我扶回去了,还说我吐了,但是我没有一点印象,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终于5月16日那天,我踏上了飞机,再次回到文明社会,虽然路途依然艰辛,但是最起码换种折磨也会好很多。Mr Z 在我离开之后,经历了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回来之后我们就各自有了新的生活,但是他们后来搬到了新家,那个新家是从选址,买地,准备文件,跟政府沟通,找人平土,挖地基,找工人盖房子,跟劳动局解决工人纠纷等等一切琐碎的事情都是由我经手的。我操劳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却在房子即将建成之际,离开那里,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它,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也能有机会在那里享受几天,也是好的。可是反过来想,我也是一天也不愿意在那里多停留。 走过艰苦的岁月,重新开始新的征程。

    想当年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我艰难的生存了两年,在那段度日如年,一天一天在门背后写正字来计算回家还剩几天的难熬的岁月里,我们年少的梦像是一只白色的飞鸟被一只野猪拖进了深深的泥潭里,失去了羽毛,折断了翅膀,被一只黑暗的魔爪死死的把头按在泥泞的沼泽里,无法动弹。时光飞驰而过,我们都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那段黑暗的时光,所有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当年那么深的痛,那么恶毒的恨,都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消散。回想起来竟然有了模糊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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